职业哭丧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3)
时间:2019-04-06 07:32 来源:百度新闻 作者:晨子 点击:次
类似这样的话,也传到过三平和家人的耳朵里。不过干了十多年的三平,已经不在意这样的话,“大家是尊敬我的,我台上唱戏,台下做人,没有人来质疑我的人品。” 今年28岁的董鹏没有三平这么强的自尊。“我上去就是为了要钱啊。”董鹏笑了,他毫不避讳这一点,只要主家大方,上灵堂前哭一下,拿个千八百块钱不是问题。父亲去世后,董鹏看着父亲舍不得花钱就这样过完了一生,觉得人生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现在他该花钱花钱,只求过得开心。 而活了大半辈子,也算参透了生死的三平依旧节约,勤劳,就像每天按时外出觅食的鸬鹚,抓获了鱼儿,回到家中,再吐出来,哺育妻子和儿女。 供养两个孩子长大,靠的都是三平送灵挣来的钱。雇主的赏烟,他从不抽。妻子会拿着这些几十元的“好烟”去村头的小卖部,换来些柴米油盐。三平就花钱买两块钱一包的烟,在一天工作完后,看视频的时候抽着解闷。 三平觉得自己不需要注重物质上的享受,他来这世上走一遭,要干的事情很明确:“人的使命就是赡养老人,养育儿女。” 见过了太多死亡 妻子儿女似乎都没见过三平哭,即便他会在陌生人的葬礼上哭丧,也不会有眼泪。 三平是一个传统的老父亲,默默做事,不会用言语表达自己对于亲人的情感。没有对妻子说过我爱你,不会在儿女的生日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妻子和儿女几乎都未曾见过他哭泣,虽然他会在陌生人的葬礼上哭丧。妻子唯一印象中有那么一次见到三平哭,是父亲去世。 妻子听到了三平的呼喊,跑进了东屋。 “你……快抱着他给他捋一捋。”三平站在床边上,着急地对妻子说。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因为胃癌的折磨,父亲已经不能进食了,妻子抱着干扁瘦弱的父亲,手掌能清楚地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肩胛骨。 突然父亲张大了嘴,呼噜一声,就咽了气。 妻子转过身,看到了三平满脸的泪水。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 “就是没了,这个人就消失了。” “那你相信有来世吗?” “没有,没有来世没有灵魂没有阴间。” 从事哭丧,三平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人们死亡的原因不尽相同,“烧死的,淹死的,上吊自杀的,被车撞死的,我都见了。”亲属们伤心的程度有着高低之分,葬礼的排场也因为家庭的经济实力儿女们的孝顺程度划分出了不同的等级。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丁的突然离世,亲属们最难接受,遇见这样的情况,三平也会伤心,“我可怜他还没长大的娃娃。” 但大多数时候,三平并不会主动询问死者去世的原因、年龄和家庭成员的情况。死者的生平在送灵人这里模糊,而葬礼的排场却能真实地感知,许多时候,这关系到他们今天能够拿到多少赏钱。 一位煤老板家花上千万专门修通往山上墓地的路,赏钱两三千地递。而无儿无女的尸体被发现在其独自居住的屋内,村委会的人把尸体放进最便宜的柳木棺材,推着推车埋到地里,没有葬礼,也没有碑文。 3月22日,三平又被邀请到一场葬礼表演。 一张一百元人民币,被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拿着钞票的男子大喊着“死者的朋友送上了100元。”随即,这张红色钞票被塞到了麦克风的支架上。围成一个圈的鼓、唢呐、二胡、笙、钹、电子琴演奏的节奏密集地撞击着围观人群的心脏,乐手们的双脚一上一下踩着拍子,钹手的上身随着钹敲击节奏左右摆动着。 地上的黄土扬起,风来了,吹翻了倚靠着麻绳排成两列的花圈。跪在死者棺材一头一尾本来沉默的儿女,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唱首歌送我们的兄弟最后一程吧!”又是一张一百元被递上。 三平拿起了话筒,站在乐手们中间,“呀呀呀呀呀,兄弟啊。”三平用哭腔嘶吼着,双目紧闭,面部肌肉绷紧,褶皱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脸颊,手臂不时擦拭着眼睛。 “兄弟啊兄弟!”扑通一声,三平跪向了灵堂的方向,右手直直地伸向了棺材的方向…… (文中刘弘,李东为化名) A06-A07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刘思洁 A06-A07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尹亚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