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哭丧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2)
时间:2019-04-06 07:32 来源:百度新闻 作者:晨子 点击:次
他更害怕父亲出现在学校,怕父亲在教室门外用那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张望,加上面部表情夸张,总是能吸引同学们的目光,这些都困扰着当年才十来岁的他。 但正是这夸张的表情,浮夸的动作,让三平在同行之间脱颖而出,几乎每天,三平都能接到活。三平觉得,自己天生就适合干这行,他拥有生动的面部表情,响亮的歌喉。 三平所生活的山西,有着在丧事上面请乐队戏班子吹拉弹唱送亡人的习俗,当地人认为这样能让亡人欢欢喜喜从阳间走向阴间。一般,按照当地话来说,一个戏班子,得包含着“敲打,哭的,唱的。”敲打指弹奏电子琴,打鼓,吹唢呐等等各种乐器的人,唱的就是指唱戏,唱歌的,而哭的就是指像三平一样的能够在灵堂前哭丧的人。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总是能够身兼多职,许多人都是吹拉弹唱样样都会。 三平也不例外,哭丧是后学的,最早的时候,三平唱戏,扮丑角,自己摸索着表演杂技。他的下巴和嘴唇的连接处,比面部其他地方的皮肤要暗沉,摸起来有粗糙的塑料感,那是经年累月顶凳子、自行车、木桩形成的茧。 “只有三平有这么多装备” 三平的包包里,装着表演要用的一干物什儿:口红、牙膏、眉笔、乞丐服…… 在戏班子里,除了吹拉弹唱,三平还有着自己的绝活儿。 他能用手掌拍碎一块砖头,不到1秒;他可以用下巴顶着重100斤的十个铁凳子,坚持40秒;他也可以用下巴顶着自行车,坚持50秒;他还可以用鼻子把自行车轮胎吹起来,只用2分钟…… 除了嘴巴,三平的鼻子、眼睛、耳朵,都“会”抽烟,唱曲的过程中,三平会把烟点着,放在嘴里象征性抽几口,用眼皮夹着,然后又把四五根烟同时塞到一个鼻孔中。十几根烟一起点着后,三平将它们一起握着,将点着的香烟快速地往舌头上摁几下,就全熄灭了。 长长的气球被慢慢塞进三平的嘴里,似乎直接进了肚子,围观的人们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有人跪在舞台前,直直盯着三平的大嘴,想要知道气球去哪里了,却无法寻到破绽。 掀开三平的上衣,肚皮上一条10厘米,一条20厘米的疤痕显现出来,那是用肚子吸附铁碗挂重物留下的。眉梢,一小块红色的疤痕,来自表演杂技时不小心的走火。 在三平看来,他做的这些杂技表演,是艺术,应该受人尊敬,而他自己也表现出了对于这份艺术的尊重。 唱戏曲《劝吃烟》,表演一位教书先生,他提前会化妆。化妆的工具简陋,一管牙膏,抹在鼻孔和眼角下,作为鼻涕和眼泪,来表现“日本鬼子来了后,教书先生吸鸦片上瘾的精神萎靡。”烟盒里的锡纸被他别在帽子上,表演时拿出来,就成了吸食鸦片的工具。 身上穿的乞丐服是用破布一块块缝的;两块钱一支的口红,三平买了两个色号;一块钱一支的眉笔,是他在平遥城里的商店买的。因为今年是猪年,三平还专门花了20多元,托人在网上买了一个猪八戒的面具。用鸡毛扎成的济公的扇子,用了十多年,济公的帽子就用自行车车垫的布套子来充当,里面加固上铁丝。 “在这个行当里,只有三平会有这么多的装备。”同行这样评价他。而三平也自豪于自己的表演,他觉得对自己有着“职业上的要求”。 不愿意主动去灵前“哭” 对于哭丧,三平一直没有改变态度,只要主家不要求,他肯定不会主动去。 在同行之间,存在着鄙视链,哭丧处于鄙视链的最末端。虽然这是每个戏班子都不可缺少的角色,但人们都瞧不上“去灵堂前哭。” 三平自己也瞧不上哭丧这活儿。“这丢人,是被人瞧不起的,主家不要求,我肯定不会主动去!”虽然已经干了十多年了,但是三平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 “三平叔去做这也能理解,他有两个孩子。”和三平熟识的刘弘这样评价他。刘弘是个90后,会各种乐器,还做着揽事的中间人,但他也不愿意去哭丧,“给多少钱都不去!” 28岁的董鹏却和他们的观念不同,只要给钱,哭不是事。董鹏和三平分别是两个戏班子里“哭”的那个角色。 董鹏和三平在一场葬礼上“碰”上了。一般,主家有钱,儿女孝顺,想要把葬礼的排场弄大一点,就会请多个戏班子在葬礼上表演。 “哇哇哇……”董鹏脱去了上衣,顶着一头褐色大波浪假发,头顶系上了一根白布条,直接跪在了事主的家门口,扯着嗓子嗷嗷哭了起来。他不唱曲,就是扯着嗓子干嚎,手里还端着一个铁盘子,时不时往前伸一伸——要钱。 “让他回去吧。”事主见状连忙跑出来,对着他们戏班子里管事的人耳语。 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被递到了董鹏的手里,董鹏张着嘴愣了一下,便快步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戏班子搭成的舞台上,又把唢呐塞进了嘴里吹起来。 在另一个戏台子和董鹏对吹的三平,看不上董鹏的这种行为。“这是下等的。”三平皱着眉头,“他就是为了要钱呀。” 刘弘也瞧不起董鹏的行为,“他年纪轻轻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