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向黎:人有时候需要一道帘子古诗和茶是我的(2)
时间:2019-04-15 16:06 来源:百度新闻 作者:晨子 点击:次
第二,我不喜欢去故纸堆里找一些冷僻的东西,翻出来吓唬人,或者硬作“翻案文章”,故作惊人之语,我觉得无数前人的甄别和筛选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就来谈谈这些非常著名和比较著名的诗人和他们的作品,这样就很好,更容易有共鸣。但是既然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诗人和诗,我能不能谈出自己的发现、自己的趣味?能谈出什么新意呢?这个真的很难。打个比方,我就像一个业余的导游,要带着一群老苏州游拙政园,属于自陷于必败之地的那一种境地。可以说,许多专家写古诗词,是站在台上说话,我一个现当代文学专业毕业的、写小说的,我来谈论古诗词,等于是站在坑里说话。这个坑是我自己挖的,因为不自量力加任性。只有一个理由可以原谅我:因为爱,所以爱。 羊城晚报:那要怎么解决?您会不会顾虑到引用太频密,叙述的本体太强大,而不容易形成自己的文气? 潘向黎:要解决上面两个难题,需要充分的准备。作品引用太频密,叙述的本体太强大,对文气是很容易带来影响的,确实是个专业技术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解决了没有。 所谓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花时间,像揉面一样,面粉、水、盐、糖、黄油,加的比例和顺序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时间和耐心,要一直揉,匀速地、细致地、持久地揉,消灭任何一个面疙瘩,不抱任何侥幸心理地揉透了,经典诗词内容、要表达的意思、个人感情和情绪,就都揉透了,成为一个整体了。运气好的话,这个过程中有时就会有香气飘出来——某些地方突然出彩了。 羊城晚报:书中有不少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比如对韦应物、韩偓、刘禹锡的评价,比如将刘禹锡与杜甫的史识作比较,比如古板的韩愈其实是最好的朋友,比如岑参笔下的“美人”可能是男人……这些从对诗句出发的个人化判断,有可能是作家与学者对待历史的不同方式。以情注诗、以我注诗,是一件冒险的事吗? 潘向黎:其实好多说法不是我的“发明”。比如“美人”并不是现在认为的“美丽的女性”,这一点许多专家早就这样说了。也许别人说得比较含蓄,我仗着非专业特有的自我赦免,大胆地给说个明明白白,所以许多人以为是我说的。 很多文学界的人说,因为我对韦应物的推崇,他们重新发现了韦应物,我很高兴。还有学者王彬彬认为我居然批评杜甫,还认为刘禹锡面对历史的见识比杜甫高明,这些地方“显示了良好的感受力、判断力”,他是认可的。韩愈的可爱,主要是被他的可敬遮蔽了,所以大家都不会想到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而这就是我读了他的诗获得的印象,我想告诉大家:韩愈其实还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我自己比较满意的是把《长恨歌》的创作过程总结为“发乎礼义止乎情”,也有学者和作家认为是一个准确的判断。这样的七个字,动用的不只是学养,而是我全部的人生阅历和写作经验。 我的“结论”,是从他们的作品、他们的生平加上历史背景而来的,也借鉴了前人的许多成果,大部分不能算个人化判断,只能算个人化角度、个人化表达。 非古典专业的人谈论古诗词,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但是值得。因为非专业,我们可能会发现一些专业的人司空见惯而忽略的美,还可能会很少条条框框,“童言无忌”地想到什么说什么。或者提供一个不一样的角度,并且可能用个性化的文学语言表达出来,带上更强烈的个人色彩、情感色彩。 小说是爱情, 散文是友情 羊城晚报:近年来散文的一种新趋向,就是出现了更多以博物、历史或艺术作品、文学文本的研读为基础,结合作者自身的学力、阅历来写作,而不像以往“传统散文”那种情感或故事浓度更高、“直抒胸臆”比例更大的写法。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潘向黎:任何写作趋向,应该都是作者和读者双向选择的结果。 不过,我是两者都写的,比如情感浓度高的,我这两年还写了《最爱西湖行不足》,回忆六岁的时候父亲母亲带我去西湖的往事,写时几次泪流满面而中断;前不久写的《贾政父子的孝心》,谈宝玉出家一幕反映出来的他们父子俩的孝心,也很动感情。这两篇好多读者都告诉我读得流了眼泪。 羊城晚报:借用您说的“美普”一词,这样的美普、史普、艺普是否更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某种文化需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