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户”寻亲者:漫漫寻亲路 像影子一样活着(2)_生活健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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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户”寻亲者:漫漫寻亲路 像影子一样活着(2)

  杨海军还记得,大约四五岁的时候他因为迷路,被一男一女带到饭馆吃炒菜,有好吃的肉皮,他同样昏睡过去,醒来后人已坐在火车上,看到窗外一个山洞接一个山洞,光影明灭,他到了后来才知道的蚌埠。

  在养父母家,只要喊一声爸妈,杨海军便不会挨打,但刻在脑海中关于父母的记忆让他对眼前的陌生人虎视眈眈。坐着火车来的,他就沿着铁路走回去,跑了十几次,被打了十几次,柳条抽,棍子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而有些人的记忆一开始就是空白。

  史小军被人发现时已经在天津火车站饿了一天,他大约记得父母坐着火车把他带到这里,之后彼此失去了联系,直到一个男人用箩筐把他带到了霸州。起初刚到养父母家,他感受到了幸福,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有大人抱着,可自打养父母生了亲生儿子之后,他便不受待见,是这个家庭多余的人。有一次他跟弟弟打架,养父跟别人说,亲生儿子能打,不是亲生的这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养父)要打我一顿,我会觉得他在乎我,疼我,我会好受点,不冷不热才最痛苦。”2019年3月6日,史小军躺在病床上恹恹地说。他大约46岁了,皱纹从眼角爬开,在他的脸上结成网,眉头紧锁,皱纹更加密集。

  朋友刘保奇(化名)说,多年来史小军一直一个人生活,“性格孤僻,不懂人情世故。”

  “那个年代谁不想要个儿子。”史小军的养父史国强(化名)告诉新京报记者,史小军是朋友从天津火车站捡来的,当时自己没有儿子,朋友就送给他了,“他打小养不熟,各个村子到处跑,见到男的就喊爸,见女的就喊妈,这家住两天那家住两天。后来我有了儿子了,我跟他说,我有儿了,你也这么大了,我不需要你了。”

  吉林白山的张金宝对亲生父母和自己的身世几乎一无所知,他刚懂事时,只是从养母口中得知他是别人的“种”。养父去世后,养母动辄打他,挑柴火的铁钩抽,炒菜的铁勺砸,抽耳光,手撕嘴。每次挨揍,张金宝就离家出走,直到七八岁,他终于跑了出来。

  跟王永福一样,他们都是没有户口的寻亲者。

  边缘人

  王永福大约16岁的这一年,2010年8月,他从深圳的助养中心悄悄溜走,要去闯荡北京,“挣了钱,就去找爸妈。”

  王永福的闯荡,其实是在北京火车站捡瓶子,卖废品,一个月能挣三四百块钱。运气好的时候,他能捡到别人没吃几口的盒饭,有肉有菜,运气不好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安全套,也是在吃过的盒饭里。

  北京站出口的天桥下,两个男人喝啤酒,他过去捡酒瓶,一个男人对他说,以后别捡瓶子了,叫声师傅,跟着我混吧。

  火车站有头戴小红帽的服务人员,专门帮乘客把行李运上站台。王永福和他的师傅也给乘客拉行李扛包,紧跟在真正的小红帽后面,一次收取10块钱扛包费,“其实是冒充的小红帽。”

  为了多挣钱,王永福和师傅还开发了新业务。王永福花几十块钱买了一个假警察徽章,有迟到的乘客想加塞过安检,他带着乘客,在安检员面前亮出证件,能骗过不少安检员。只要成功,他收取票面价格40%的费用,不成功不要钱。一天下来,他能挣一两百块钱,心满意足。

  和王永福一样,大部分没有户口的寻亲者,成了半流浪的边缘人。

  从养母家跑出来的张金宝先是在白山市古楼附近要饭,这里聚集着很多小型发廊和小型歌舞厅。七八岁的孩子模仿着如何为人处世。

3月9日,吉林长春,张金宝拿着成年前经常做的梦境示意图。

3月9日,吉林长春,张金宝拿着成年前经常做的梦境示意图。

  张金宝嘴甜,逢人就叫干妈,临街的女子听着欢喜,也看着可怜,这家姑娘给口吃的,那家姑娘给件衣裳,晚上张金宝就睡在歌厅的沙发上。

  混得久了,跟姑娘们一样,张金宝也成为歌厅的一件乐子。有顾客给50块钱,让他唱歌,唱妹妹你坐船头,他边跳边唱,唱完再吹一瓶酒,祝干爹干妈玩得开心。

  姑娘一茬接一茬,张金宝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只觉得那种有人关心的感觉最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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